纵横执行 作者：潘天文、黄若阳
来源：纵横执行（ID：Legal_enforcement）
2020年6月2日，深圳市人大常委会对外发布关于《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（征求意见稿）》公开征求意见的公告，这是个人破产制度破冰的又一颗重磅炸弹。
债权人最关注、担忧的，就是个人破产制度会被“老赖”用来恶意逃避债务，执行回款更加困难。
我们仔细研读了《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（征求意见稿）》，结合长期代理执行案件和从事破产业务的实务经验，认为：个人破产制度不但不会给老赖废逃债务的可趁之机，反而有利于债权人执行回款。
（关于对老赖废逃债务可能的分析，可参看深圳市人大常委会《关于<深圳经济特区个人破产条例（征求意见稿）>的说明》）。
“个人破产”是如何有利于执行回款的呢？我们总结了六大亮点。
亮点一：保障债权人公平受偿机会，增加受偿可能
目前对于执行程序中，自然人不能清偿所有债权的，规定按债权比例分配受偿（注：本文不做特殊说明，均为普通债权情景）。
但实际上，在执行程序中，大部分债权人往往对个别案件执行到的财产情况并不知情，更谈不上向人民法院申请参与分配。债权人公平受偿的机会无法得到保障。
而个人破产制度的亮点之处在于，操作制度设计上，个人破产受理后，破产信息主动公开，且需通知全部已知债权人，全部债权人均可向破产管理人申报债权，中止全部案件执行，禁止个别清偿。
债权人受偿机会公平均等，增加了大部分债权人的受偿可能。
亮点二：增大债务人报告财产范围广度，充分挖掘隐匿财产
1.配偶、未成年子女财产情况也要报告，隐匿财产难上加难；
执行程序中，如果配偶、未成年子女不是被执行人，法院“总对总”、“点对点”查控系统无法发起查控指令，无法对配偶及未成年子女进行财产查控。
此次个人破产条例，设置债务人必须在接到破产受理裁定后15日内，如实申报本人及配偶、未成年子女财产情况，直接是降维打击。债务人再也无法通过配偶及未成年子女隐匿财产，对于债权人受偿是一个重大利好。
2.报告财产种类丰富，有价值财产种类基本覆盖；
此次个人破产条例，在债务人报告财产种类的设置上，除了常见的工资收入、银行存款、现金、微信和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账户资金等现金类资产，股票、基金、投资型保险、理财产品等金融类资产，土地、房产、机动车辆等动产，还包括了：
1）债务人基于继承、赠与、代持等依法享有的财产权益；
3）债务人有理由主张的财产权益；
4）债务人在破产受理前可期待的财产或者财产权益；
5）债务人在境外获得的23条规定的财产及财产权益；
所设计列举的财产种类丰富，基本覆盖了有价值的财产种类。
且其中赠予/代持享有财产、信托受益权、债务人可以主张的财产权益、境外获得财产，均是极为隐秘的，在执行程序中，往往耗费巨大力气却仍旧无法查证。但通过规定债务人主动报告，可以极大扩大了债务人的财产范围。
亮点三：扩张债务人清偿财产时间维度，动态增加受偿财产
个人破产制度设计，对于申请人提起破产申请前三年内，债务人“无偿转让财产；以明显不合理的价格进行交易；对未到期的债务提前清偿；对没有财产担保的债务提供财产担保；放弃债权”管理人均有权请求人民法院予以撤销。
同时，对于申请人提起破产申请前六个月内，债务人仍对个别债权人进行清偿的，管理人也有权请求人民法院予以撤销。
对“为逃避债务而隐匿、转移财产；虚构债务或者承认不真实债务”的直接确定无效。
个人破产制度通过赋予管理人【不当财产处分的撤销】、【偏颇清偿行为的撤销】、【无效行为】、【追回财产】、【取回质物、留置物】等权利，使得债务人“过去”的财产也可被追回偿债。
2.给债务人希望，执行债务人“未来”的收入
个人破产制度的立法本意，是为了合理调整债务人、债权人等权利义务关系，促进诚信债务人经济再生。
我们在长期代理执行案件过程中，见到非常多以个人/家庭财产为企业经营承担保证责任的自然人，在眼见搭上一生辛苦积累财富，仍要面对无止尽的债务时，不再积极拼搏赚钱，破罐破摔。
没有债务人“未来”的收入，债权人也就没有持续的新的可供执行财产。此时，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。
个人破产制度，通过设置“破产重整”与“破产和解”程序，给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提供了一种可期待的希望。如果债务人积极偿还，达到免责条件，可以免除剩余债务。
债务人有了希望，积极生产，就有了未来的收入，债权人可以收回更多的债权。
亮点四：严格追究刑事责任，防止恶意转移、隐匿财产
债务人违反条例规定，有下列8种行为之一的，将由人民法院依法处理；构成刑事犯罪的，依法追究刑事责任：
1）拒不配合调查，拒不陈述、回答，或者拒不提交相关资料的；
2）提供虚假、变造资料，作虚假陈述或者误导性陈述的；
3） 故意隐匿、转移、毁损、不当处分债务人财产或者其他不当减少债务人财产价值的；
4）虚构债务，或者承认不真实债务的；
5）隐匿、毁弃、伪造或者变造财务账簿资料的；
6）故意不执行重整计划，损害债权人利益的；
7）以不正当手段妨碍管理人执行职务的；
8）其他妨害破产程序的行为。
2.债务人配偶、近亲属、利害关系人均可作为追责对象，加重债务人恶意转移、隐匿财产成本
如果债务人的配偶、共同生活的近亲属等利害关系人，拒不协助调查债务人的财产及收入状况，帮助、包庇债务人故意隐匿、转移、毁损、不当处分债务人财产等，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处理；构成刑事犯罪的，依法追究刑事责任。
亮点五：引入专业管理人，优化整体执行资源
由于我国没有个人破产制度，自然人无可供执行财产的执行案件没有依法退出的路径，该类“僵尸”案件，不断积累，给执行法院、执行法官都带来沉重负担。
个人破产制的实施，可以大量清理法院这种常年堆积的“僵尸”案件。分流进入破产程序，引入律师、会计师等专业管理人，由专业管理人进行调查、监督、管理，可以促使该类案件得到真正的解决。
也使得执行法官能从“僵尸”案件中解放出来，专心集中在有财产案件当中的执行，将极大优化整体执行资源。
亮点六：赋予管理人调查权，倒逼社会信用体系完善
个人破产赋予管理人调查权，管理人可以持指定管理人决定书向公安、民政、社会保障、税务、市场监管等部门和金融、征信机构依法调取债务人相关信息资料。
但是，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社会信用体系，管理人就无法对债务人进行全面的调查，特别是目前我国的一些财产信息无法得全面的信息共享，比如：不动产登记的全国信息连网、银行系统的联网和查询系统的连网、个人征信系统的连网、婚姻登记信息的全国连网等。
个人破产制度的推进，管理人行使调查权的需要，必然将倒逼社会信用体系的建设与完善。整体的债权执行环境，也将因此受益。
结语
个人破产制度的制定与出台是一个必然的趋势。
个人破产制度对于债权人实现债权回收、挽回损失，整体上看，是有利的。债权人不必过度担心老赖借此废逃债务，反倒可以期待并切实利用好制度施行所带来的法律“红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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