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金公司“0.17折甩卖”背后:不良资产市场化处置的困局与破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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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9月,中银消费金融、建信消费金融等头部机构,几乎在同一时段密集挂牌出售旗下不良贷款资产,转让规模累计接近300亿元,其中部分项目的处置折价水平:从0.81折到最低的0.17折不等,甚至有批次资产打包价还不到本金的两成。

作者:王洋

来源:资产界

2025年9月,一则关于消费金融资产转让的消息在业内引发了不小震动。中银消费金融、建信消费金融等头部机构,几乎在同一时段密集挂牌出售旗下不良贷款资产,转让规模累计接近300亿元。更令人侧目的,是其中部分项目的处置折价水平:从0.81折到最低的0.17折不等,甚至有批次资产打包价还不到本金的两成。

这样的数字,既折射出消金行业的压力,也揭开了不良资产市场化处置的尴尬现实。过去几年,消费贷业务在“扩大内需、服务普惠”的政策导向下高速发展,几乎所有银行系、产业系消金公司都曾以两位数的年复合增长率扩张规模。但随着居民负债率攀升、宏观经济承压,再加上共债问题和监管趋严,消金公司积累的不良贷款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。

在正常逻辑下,不良资产处置应当通过专业资产管理公司(AMC)等机构来接盘,再通过催收、诉讼或资产重组等方式逐步化解。然而眼下,AMC面对消金类债权时同样心存疑虑。一方面,这些债权缺乏抵押物,完全是信用类贷款,回收率远不及房贷、车贷等有担保资产;另一方面,监管对催收手段的限制日益严格,电催失联率居高不下,司法诉讼又周期长、成本高,让处置方望而却步。

因此,即便是中银、建信这样有国有大行背书的机构,面对手中堆积如山的不良,也不得不以“白菜价”打包甩卖,以期快速出清、减少财务报表压力。这背后折射的是一个更深层的矛盾:消金公司的表内风险需要迅速转移,但市场化接盘方的风险偏好和回收能力却难以匹配,导致不良资产在交易环节出现“价格塌陷”。

对于行业观察者而言,这样的甩卖并非单纯的市场行为,而更像是一种无奈的“腾挪”:通过牺牲定价,来换取流动性和资本空间。只是,这种模式如果长期持续,既可能让消金机构陷入“低价甩卖—规模扩张—再次暴雷”的循环,也会让不良资产市场失去合理定价的锚点,形成恶性博弈。

如果说9月那批“0.17折”的甩卖只是个新闻爆点,那么支撑其背后的现实,则是整个消费金融行业资产质量的持续恶化。过去三年,居民杠杆水平不断走高,叠加经济复苏节奏放缓和就业压力加大,消费贷的逾期和坏账曲线几乎呈现出单边上行态势。根据业内披露的数据,部分区域性消金公司不良率已突破7%,远超行业警戒线;即便是工行、建行背景的头部机构,其消费贷不良率也从2022年的不足1.5%攀升至2025年上半年的2.5%以上。

这种上升趋势不仅仅是财务报表上的一个数字,它带来的直接后果是资产端的收缩与风控压力的剧烈加大。对于消金公司来说,传统的贷后管理手段已经显得力不从心。电催、信函提醒、上门沟通这些手段,在监管约束和合规成本叠加下,效果逐年下降。尤其是在监管部门对“暴力催收”零容忍的大背景下,行业的催收模式正在急速转型,导致催收效率大幅走低。业内人士坦言,现在电催的失联率超过85%,诉前保全、司法追索的周期往往拉长至两年以上,加之法律费用、执行难度不断上升,最终回收率甚至不足10%。

这样一来,消金公司的资金池就出现了恶性循环。贷款业务依赖的资金来源大多是银行同业拆借或母行输血,一旦不良率攀升,融资成本就会上浮,资本金消耗加剧。而继续扩大规模则意味着承担更大的坏账风险,不扩张又意味着市场份额被蚕食,经营陷入两难。

在这种背景下,市场化处置几乎成为行业唯一可行的出口。通过批量打包,将不良贷款转让给资产管理公司、地方AMC、第三方不良处置平台,换取现金流和资本缓释,成为消金公司最常见的做法。但问题在于,这类资产普遍缺乏抵押物,属于“纯信用债权”,接盘方能否真正实现盈利,完全取决于其催收手段的合规性与技术手段的精细化水平。也正因此,交易价格才会一降再降,出现了低至0.17折的情况。

换句话说,当行业不良率持续上升、资产质量逐渐滑坡,传统催收模式已无法有效支撑回款时,消金公司就只能通过不断甩卖资产来缓解资金链压力。这是一种典型的“被动市场化”:表面上是资产交易活跃,实则背后是风险转移和责任切割的艰难博弈。

消金公司假如大规模甩卖不良资产是“出血止损”,那么买方市场的审慎与挑剔,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场交易的“底价”。在过去的两年里,AMC(资产管理公司)、地方AMC及部分民营不良资产投资机构逐渐成为消金不良的主要接盘方。但他们在入场时几乎无一例外采取“宁缺毋滥”的策略:一边强调批量收购的规模效应,一边用极其保守的现金流测算方法,对资产回收率设定了极低的预期。

这种审慎并非没有道理。消金资产与传统银行信贷不同,它的平均单笔金额小、客群下沉、违约概率高,且回收周期普遍短于银行贷款,意味着“催不回来就是彻底沉没”。对AMC来说,进入消金不良意味着要额外搭建小额分散的催收团队,投入成本远高于收购企业不良贷款的传统模式。因此,他们在评估资产时普遍采取打折再打折的做法。比如,中银消费金融在今年9月挂出的部分项目,资产包面值超过10亿元,但最终成交折价只有0.2左右,甚至出现0.17折的极端情况。

另一方面,市场竞争格局也在“反向挤压”价格。买方数量有限,而卖方则是越来越多的消金公司同时抛盘,这意味着AMC等机构占据着绝对的议价优势。他们往往在谈判桌上要求更高的违约信息透明度、用户画像、催收进展细节,若对其中任何一项存疑,就立刻压价甚至放弃收购。这种博弈结果,就是“地板价”不断刷新,而消金公司只能在财务压力与资本约束的双重夹击下被迫接受。

一个行业观察人士透露,现在的消金不良处置市场,已经形成了一种“买方定规矩”的格局:AMC甚至会直接在合同中设置分层回购机制,把潜在损失部分反推给卖方。这种条款几乎让消金公司没有任何议价空间。对于消金机构来说,本希望通过市场化转让减轻资产负担,但在实际操作中,低价甩卖不仅无法弥补损失,反而加剧了资本金的消耗和资产负面效应。

这种“买方压价—卖方甩卖”的循环,正在让消金不良市场逐步陷入恶性循环:价格越低,卖方亏损越大;亏损越大,卖方越急于出清;卖方越急,买方压价就越狠。久而久之,整个市场不仅丧失了合理的价格发现功能,也使得不良资产处置的本意——优化资产质量、恢复流动性——逐渐演变成了“割肉求生”。

要真正走出困境,就必须正视这种买方市场的压制效应。否则,“地板价”只会不断出现,而消金行业的资产质量修复,可能永远停留在账面上。

消金行业眼下的“不良甩卖潮”背后,真正的深层问题其实并不在于折价多少,而在于风控体系的“先天不足”。从2015年到2020年的粗放式扩张期,许多消费金融公司都曾以“跑马圈地”为首要目标,凭借电商、场景、互联网流量入口,以“快、广、多”为竞争策略。贷前审核更多依赖大数据征信模型和外部评分卡,简单匹配客户画像,而对借款人的持续收入稳定性、负债链条复杂性、消费行为习惯等核心变量关注不足。

在经济上行期或政策宽松期,这种模式尚能勉强维持,因为违约率低,风险暴露慢。但随着疫情后居民收入分化、宏观环境趋紧,加之2023年以来央行和银保监会对征信、催收等监管趋严,大数据风控的缺陷逐步显现——模型滞后性强、变量失真、过度依赖单一维度信用评估,导致风险累积在存量资产里。到了2024年底,不少消金公司才发现,原本自信能“甩包袱”的资产包越来越庞大,甚至超出资本承受能力。

另一方面,贷后管理的短板更为致命。很多机构将贷后视为“外包环节”,主要依赖第三方催收公司,缺乏动态监测与早期预警。比如,借款人是否出现失业、工资延迟发放、信用卡透支率飙升等信号,本应在贷后系统里迅速反映,但在不少公司内部,却要么没有被捕捉,要么信息流转滞后,等到违约正式发生时,资产已经彻底滑向不良。

这种过度依赖转让的思路,看似能“断尾求生”,实则掩盖了风控能力不足的本质。长期留存的不良资产不仅占用大量资金,还会直接侵蚀资本充足率。根据部分上市消金公司的年报数据,每增加1个百分点的不良率,就可能吞噬掉净资产回报率(ROE)的0.3至0.5个百分点。当资本逐步被侵蚀,机构又被迫以更低的价格甩卖不良,形成“坏账越多、资本越薄、处置越急”的死循环。

更值得警惕的是,风控短板导致的风险并不仅仅停留在财务报表上。对于一些背靠大型银行的消金子公司,一旦资本被过度侵蚀,母行势必要补充资本金,而这将放大系统性风险的传导。尤其是在市场利率走低、资产端收益受限的背景下,过度依赖“甩包袱”只会让整个行业陷入“表面轻装、实则空心”的尴尬境地。

可以说,风控的漏洞,才是真正决定消金公司生死的隐形杀手。如果机构不能从源头上补齐贷前与贷后的监测与管理,转让再多的不良资产,也只能算是短期输血,无法从根本上阻止资本被持续侵蚀。

近期消金公司以“0.17折甩卖”不良资产,表面看似市场行为,但深究其成因,既有内部风控短板,也有外部市场结构因素共同作用。首先,内部风控不完善,使得大量存量不良资产积压,迫使机构在二级市场上采取低价快速处置以回笼资金;其次,买方市场抬价谨慎,AMC及资管机构对资产质量审慎评估,普遍低估风险偏好,使得成交价格长期徘徊在“地板价”,形成典型的供需错配。

这种低价转让行为对行业既有正向激励,也带来潜在负面影响。短期来看,它帮助消金公司降低了不良占比、改善流动性,使资本快速释放,缓解资金链压力。但长期而言,频繁低价甩卖会形成价格锚定效应,打压行业资产包市场的整体估值,降低投资者信心,也可能让行业风控意识产生懈怠——“甩卖不良,留给市场消化”成为惯性操作,忽略了贷前和贷后管理改进的重要性。

要打破这一困局,科技与政策双轮驱动成为关键。大数据与智能风控系统,可在贷前建立多维度风险画像,结合信用行为数据、收入流水、消费模式及社交链分析,精确评估借款人真实偿付能力;贷后监控系统通过实时动态分析,可及时识别风险信号,提前介入催收或再结构化方案,从源头上减少资产转让压力。这不仅提高了资产质量,还为市场化处置创造了更好的底层支撑。

政策层面,监管部门可扩大试点范围,为消金公司提供标准化、不良资产处置的政策指导和激励措施。例如,允许资产证券化试点更广泛地覆盖中小消金公司,给予税收优惠或资本充足率灵活调整,以鼓励机构采取分批、结构化的处置方式,而非单纯低价甩卖。通过标准化处置和政策引导,市场价格锚定效应可以逐步改善,同时提高资产回收率与流动性。

此外,多渠道协同也是优化处置效率的重要策略。一方面,消金公司可以与AMC、资管及互联网不良资产平台建立联合处置机制,实现信息共享与资产池化管理;另一方面,可引入区块链、智能合约等技术,实现资产转让全过程可追踪、合规透明,降低交易成本与法律风险。通过科技赋能与政策扶持结合,不良资产的处置不再是单纯的“甩卖”,而是形成一个闭环化、可控化、效率化的市场化流程。

综上所述,低价转让的成因源于风控短板、市场结构与资本压力的叠加效应,而破局的核心在于从源头改进风控能力、借助科技提升监测与处置效率,并辅以政策引导和多渠道协同。只有这样,消金公司才能在保障流动性与资本安全的同时,逐步实现不良资产市场化处置的理性化、可持续化。

注: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,不代表资产界立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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